从意识诞生之初，死亡和受伤的概念，素来离骰迹很远很远。
坚硬锋利的鳞片保全身躯，天然强大的神识和对灵力的亲和力护佑神魂，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很少会有其他的生命。
小动物遵循躲避危险的本能，虎狼和棕熊都会对他退避三舍，哪怕它们看上去可以一脚踩断自己的尾巴。
骰迹在那片林子里独自生活很久，直到靠悟性掌握藏匿蛇尾和纱鳍的办法。
后来，凡人开辟那片山林，修筑道路，却时不时会有拉车的马儿在山前匍匐焦躁，不肯踏入。
于是，又有人建造庙宇，请来了山上的神仙。
老人通过未知的手段找到了他，说要收他为徒。
“你既听得懂人言，便是我们人族成员。”
“我是，人？”
还是少年破天荒地头一次收到来自“族群”的接纳，而不是所有生灵都避他如灾厄。
所以骰迹答应成为这个掌门收下的首位徒弟，从林间的野蛇，变成羲山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修仙天才。
他行事乖张，手段干脆利落，随意弄死了好几个想要找麻烦的弟子。
整整100魂鞭惩罚，骰迹第一次感受到伤口流血的滋味，实话实说，有种微妙的舒适感。
但身体自我修复的速度太快，上一秒皮开肉绽，下一秒就已经结痂脱落，皮肤依旧白皙光滑。
有弟子暗中说少年是怪物，是妖邪，他从不反驳。
毕竟那些弟子说的是事实。
况且身为“人”，对这些无知无理的同族晚辈抱有些许容忍之心，并非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
可惜，他终究不是人。
幸好，他不是“人”。
山崖上松枝遥遥，渐渐被云雾遮掩，也挡住上方的星辰璀璨。
错落，交叠。
一成不变，瞬息万变。
湖面倒映千万星海，少年满身血色，在下坠时落入天穹。
游丝般的长发遮住左眼所剩无几的视野，失焦前的最后几秒，是在湖水中款款绽放的黑红色蔷薇花。
————
视角回到两分钟前。
“薇薇，我想宿主了，好希望他能带着小蛋糕来找我啊。”
【应该，也许……】
“噗通”一声巨响，把在湖边编头冠的少女溅了浑身的水，“？？？”
“啥玩意？”
曲窍擦了擦满脸的水，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困惑，完全没想到居然有东西能从上边直接破开自己的结界。
【是人，如果不去救，很大概率会被淹死。】
“哦，那就淹死算了。”小姑娘两手一摊表示完全不care，丢掉花冠往回走准备睡觉。
“毕竟是乱葬岗嘛，挂掉几个人再正常不过。”
【额，如果他就是主人呢？】
“……”
少女身影转瞬消失在原地，伴随着第二次道“噗通”声响起，晶莹的水花再次溅在岸边的蔷薇花上。
少年的眼睛还在流血，神情却那样平静，随着细小的气泡一个个飘走破裂而逐渐下沉。
“我去，哥你醒醒啊！”
水流阻断声音传播的速度，曲窍不得不继续下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