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用。
男人跟女人先天上的体力差距。
让她拿付国兴没有半点办法。
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早被脑瘤后遗症折腾得虚弱无比。
就在她感到绝望时，脚尖突然踢到个什么东西……
章玉英神情一顿。
在感觉彻底闭气前。
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一把伸手抓住了脚边那个冷硬的金属物件……
……
付邵中越过高台下对峙的两队人马，刚跑到石阶中段，就听见上方的平台上，传出“砰”的一声枪响。
巨大的响声，惊得林子里的鸟，呼啦啦全从树冠中飞出来，逃向远方。
付邵中脑中一个闪雷。
双眼一黑，脚下一个趔趄，竟是直接要从石阶上滚下去。
还好被紧随在他身后的小武，及时扶住了身形。
“爸！妈！”
付邵中稳住身形，一声急吼，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就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他父亲捂着腹部，晕倒在二叔的墓碑前，刺眼的红色鲜血，溅满了整块墓碑。
而他母亲颤颤巍巍地半跪着，手里举着枪，正对着父亲。
她全身都在哆嗦，可双手却非常稳，指尖微动，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再次扣下扳机。
“不要！”
付邵中脑中的某根弦，“啪”一声，瞬间断了。
他直接飞扑过去，一脚把母亲手中的枪，踹飞到几米开外。
然后看都没有看倒在地上的母亲一眼。
脱下外套，立马捂在他父亲不断流血的腹部。
小武跟上来，看见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心脏骤停。
他见付邵中的双手已经开始发抖，彻底乱了思绪，咬了咬牙，无声地上前给老首长检查伤势。
几秒后，他猛地吐出一口气。
“首长，没有伤到要害，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出血太多，要立马送医。”
付邵中闻言，震颤得不知所措的瞳孔，终于恢复了两分清明。
他双手一捞，踉跄着将父亲横抱了起来。
可还未起身，膝盖就是一软。
眼看着人要从怀里滚出去，他吓得眼眶都快瞪裂了。
小武及时伸手一捞，“首长，还是我来吧。”
说完，也不等付邵中反应，抱着人，就往高台下飞跑。
此时，在高台下对峙的两拨人，早已被刚才的那声枪响给惊着了。
纷纷冲了上来。
看见小武手中鲜血染身的老首长。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两拨人立马兵分两路，付国兴的私卫护着小武，带着人迅速撤离，杀向医院。
保护章玉英的人，刚冲到平台上。
就看见不远处的章玉英，半趴在地上，伸手去抓住一把枪，快速举到了太阳穴边。
竟是要自杀？？？
所有人看见这一幕，都呆住了。
不知道此情此景，该如何反应？
就见原本跪坐在地上，看着染满鲜血的双手，如石雕般的付邵中，一个突闪，飞扑过去，从章玉英手里扭出了手枪。
远远的扔出去。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
付邵中半趴在地上，愤怒又痛苦地嘶吼道。
他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枪被夺走后，就平躺在地上，脸上毫无生气的母亲。
而章玉英一动不动，一只手腕呈现出一个诡异的扭曲弧度。
双眼无神地盯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好一会后，她才转动眼珠，看向付邵中。
嘴里嘶哑着吐出三个字。
“让！我！死！”
付邵中瞳孔一缩，脸色一片灰败。
嘴唇也一直在哆嗦……
母子俩就这么谁也不让，谁也不退缩地互瞪着彼此。
进行着一场无声又持久的较量。
守在两人身旁的一队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只有其中一个，默默走到边上去，把手枪捡了起来，关了保险，死死抓在掌心。
此时的墓园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风的声音。
似乎是过了很久。
不远处，突兀地传出几声乌鸦的啼叫。
“哇~哇~哇~”
紧接着，几只黑色的大鸟，从远处径直飞过来，竟是直接停在了付国云的陵墓顶上。
付邵中已经撑得涨疼无比的眼睑，才急速地眨了几下。
他撑着身体，慢慢直起腰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在他眼中，已经面目全非，狰狞又可怕的母亲。
轻轻吐出一句话。
“死！太便宜你了！”
只有活着，才能为无尽的罪孽赎罪！
章玉英强撑着的冷脸，终于崩了。
她一个翻身爬起来，仰着脖子，冲着眼前的人嘶吼。
“付邵中，你别忘了，我是你妈！”
不管是今天她枪杀付国兴这事，还是当年她暗杀付国云一事，一旦爆出来。
她将面临的，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无尽的铁窗泪。
她太了解这付家父子俩了。
他们一辈子都在为了国家，为了大义，为了所谓的正义而战。
程序正确的事，他们比谁都懂。
付国兴今天本就不可能真的杀她，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几个孩子去承受父母相残的悲剧。
他只是要她在付国云墓前，亲自承认自己的罪行。
之后，他就会把她送到该去的地方。
想掐死她的那一瞬间，也只是因为被章玉英的话，给彻底刺激得失了理智。
章玉英怎么能够接受那样的结果？
可来不及了。
今天发生的事，让她明白，付国兴手上肯定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开始向他们兄妹俩清算了。
不然……
他大哥不会突然被抓。
她今天，也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但章玉英怎么能认命呢？
她宁愿死，也要顶着付家老夫人的名头，顶着付国兴正妻的身份，风风光光下葬。
而不是……
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下堂妇。
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死刑犯。
丑陋又无声地死在监狱里。
付邵中看着哪怕到死，都在玩弄心眼，只考虑自己利益的母亲。
心里无比疲累。
“妈！……你真觉得你自己配得上这个字吗？”
章玉英冷嘲一声，“配不配得上，也改变不了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这个事实。”
说着，她就扭身，迅速朝不远处那个保卫手中拿着的枪扑过去。
却被守在一旁的其他保卫给死死拦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死！……让我去死！……”
付邵中狠狠闭眼，不想再看到她挣扎又狰狞的丑陋模样。
“你放心，等你得到应得的审判后，总有一天，会死的。”
“死有很多种，到时你的悼词里，肯定如你所愿，充满了心机算计和罪孽。”
话落，他再也不愿看她一眼。
直接转身离开。
路过那队人时，只丢下了一句话。
“把现场清理干净，再她送到基地去，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