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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知道。”
戴平安嗤嗤地笑着，仿佛被人用枪顶着后脑勺的人不是他一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戴平安在算计巴利镇长，巴利镇长同样也在算计着戴平安。
寒风凛冽的山头，一直没有现身的巴利镇长此时就蹲在戴平安的身后，用冰冷的枪管顶得戴平安抬不起脑袋。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戴平安能清楚的闻到巴利镇长身上那股似曾相识且还未完全散去的味道。而离他最近的人手，之前也待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刚刚更是已经跟随着黑三德一起冲进了下方山谷，去接收投降的啸狼帮匪徒。
当然，就算他身边真的有人也来不及，巴利镇长开枪的速度有多快，戴平安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更何况巴利镇长已经抢占先机，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拔枪的机会。
将已经掏出多半截的手枪慢慢地拿出来，老老实实的摆在一边。巴利镇长也收回压在脑后的枪口，让戴平安可以转过身来。
深陷的眼窝内，眼睛还是之前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但没有了之前的癫狂，冷静理智的同时显得十分疲惫，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
下半截脸上，被烫起的燎泡依然存在，耷拉在外面的舌头也被塞了回去。至于嘴巴两侧分别炸裂穿孔的脸皮，则被人用针线勉强缝合了起来，活干得有些粗糙，手法不像是什么正经医生，更像是刚刚出徒，在街边摆摊修鞋的二把刀皮匠。
粗糙黝黑的丝线穿透皮肤，纵横交错在嘴巴两侧，像个粗制滥造的布娃娃，哪里还有活人的样子。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巴利镇长又重新拥有了开口说话的能力，哪怕每说一句话，都会有血水珠子从上下开合的嘴巴里，沿着还未完全愈合的针眼渗透出来，滴在胸前的袍子上。
和前两天戴平安一样，巴利镇长也给自己裹了一身黑色的袍子，这也是他能在山上隐藏这么久，没被众人发现的原因。一把左轮从袍子里伸出来，枪口正对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戴平安。
“气色恢复得不错呀，不好意思，上次手重了一点。”直起身子的戴平安调笑着。
又一次落在了对方手中，此时的他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可恢复了神智的巴利镇长并没有因为戴平安的嬉皮笑脸而生气，指着戴平安的左轮枪口更是连晃都没晃一下。
“你的枪。”
巴利镇长惜字如金，发出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血点子也立刻渗了出来，但并不影响语气中威胁的意味。
“别激动，我知道该怎么做。”
收起笑容，戴平安一边叹气，一边将身上的武器慢慢地掏出来，毛瑟二十响，m1900，削短的霰弹枪，还有好几只双动左轮，全部一件一件丢到了地上，结果巴利镇长又把枪口指向了他的右臂。
“没了，这下真没了。”
解开皮带，戴平安把装着袖剑的护腕也摘下来放到脚跟前，然后面对枪口举起了双手。
“其实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收起强装的轻松，戴平安一脸认真地说道。
从头到尾，他和巴利镇长都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更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因此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想再努力一下：
“贝克特·罗宾森，他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俩可以合作，一起对付他。只要你放下枪，跟我合作，我可以给你很多钱，甚至可以把犰狳镇还给你，你也知道，你的那位‘巴利镇长’还在犰狳镇好好地活着。”
戴平安表现得很有诚意，可换来却是对方指向他脑袋的冰冷枪口。
“这！没有我的帮助，光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他可是军队的上校！你甚至都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戴平安还想再挣扎一会儿，但巴利镇长已经失去了耐心。
山谷下方的收拢工作已然接近尾声，他不想再给对方任何机会，免得节外生枝。看着面前摊开双手，强装镇定，却还妄想拖延时间的戴平安，巴利镇长在掰开击锤同时，扣动了扳机。
“呯！”
枪声响起，
击锤上的尖刺敲在子弹的底部，
底火引爆了发射药，强劲的动能推着子弹弹头沿着膛线的轨迹，冲出枪口。
但在此之前，巨大的撞击已经让他的身体失去平衡，横着飞了出去。而射出的那颗子弹也因此随着一起，不知道飞向了哪里。
“怦！”
卡尔卡诺步枪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了许久之后，这才从旁边山头远远的传了过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黄雀捕螳，也还有拉长的弹弓藏在后头。
今晚这场大戏的诱饵，可以是山下拎着人头，收拾残局的哈维尔，也可以是山上架着长枪，守株待兔的戴平安。
而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的亚瑟·摩根，也不愧为范德林帮内枪法最好的射手，就连远距离射击这种高难度的成就，都可以在黑暗的夜晚中，信手拈来，轻易达成。
“噗通”一声中，肩膀中枪的巴利镇长被步枪子弹射翻在地上，就连手里的双动左轮都因握持不住，掉落在戴平安的脚边。
戴平安也不着急，先拾起袖剑的护腕绑回到胳膊上，然后才捡起地上这把今晚只射出一发子弹，就换了主人的左轮手枪。
这个时候，从地上飞扑回来的巴利镇长已经用另一只手，抢到了戴平安扔到地上的一把左轮手枪，可不管他如何快速地对着戴平安扣动扳机，响起的却只有手枪转轮“咔咔”的空转声。
吃一堑，长一智，
已经被对方抢夺过身上的武器，怎么可能再来一回。和往常一样，全副武装的戴平安随身携带了大量的枪支弹药，但在今晚，没有一颗子弹装填进枪膛里，包括之前那只改装过的滚轮闭锁狙击枪。
将垂死挣扎的巴利镇长一脚踢晕过去，戴平安终于可以长松一口气。虽然明天还有很多麻烦要等着他处理，但至少不用再时刻提心吊胆，担心被人远距离一枪毙命。
这就是一名狙击手的可怕之处，
如果等到巴利镇长身体康复，再给拿一把步枪，那他绝对将是所有人的噩梦，其危险更是和到现在仍然下落不明的贝克特上校有一拼。
哪还有什么临时独立团的事情，还设立什么狗屁路障哨卡，有没有人敢出门离开都是问题。
更令戴平安高兴的是，已经昏迷过去的巴利镇长肯定知道一些贝克特上校藏身的消息，不然他也不会在戴平安提出这个问题时，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投降的匪徒，被擒的镇长，还有失踪的上校，今天晚上一石三鸟。更没想到本来是搂草打兔子的棍子，居然还敲出了狐狸的踪迹。
看着扛着卡尔卡诺，从远处走来的亚瑟·摩根，还有从山谷里向上攀爬的段天雷等人，戴平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人，
是得靠自己，
但也少不了朋友的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