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心里有些受用，但二儿子这话这么说可不行，容易让老友和阿牛他们心存不满几，张嘴喝道：
“阿刚你怎么说话的，跑大船最讲究人和心。
出了海都是一家人，在海上可怕的不是大风大浪，怕的是人心不齐，因为这个原因，出的事还少吗。
我们虽然不会跑十天半个月，少则两三天，多则个把星期，大家伙都在一条船上，有福了一起享，有难了互相扶持。”
在杨父怀里的杨溪俊老懂了，今天娘刚罚站了呢，小嘴一碰，就对着杨清刚道：
“二伯，不乖，有福享，难难当，好哥们~”
老梁头和老吴头两人原本听杨清刚说那些话，心里就不得劲。
每个人都有人有私心，也难免会为自家着想是没错，可分事啊。
出海是大事，不是开玩笑的，你搞什么你家我家，这种明显分内人外人的话，嫌死得不够快？
年轻人经事就是少，他们这些老家伙当真不放心让小辈们开大船出海。
好在杨父解释了，他们心里好受些。
有杨溪俊打岔，老梁头和老吴头是真有点看不上杨清刚了。
人家两岁的娃都懂的事，你这么个二十多岁，当爹的人怎么就不懂。
王牛没半点不满，反正他只听阿瑶夫妻俩的，叫干嘛就干嘛。
他就是这样的人，40岁之前死命对王家人好，直到被赶走，心灰意冷了才离开。
40岁之后，隔壁邓铁柱给他一口饭吃，他又当牛做马了，要不是被推海里，他还选择跟。
一根筋的人，脾气跟牛一样倔，认了谁就跟谁。
童翔大差不差，不过他更脑子更活跃，反正童瑶是她亲姐，怎么可能不顾他。
再说了，还有童子鸡在呢，老爹就在身旁微笑喝酒、眼睛嘀溜转。
童翔半点不操心，稳如老狗。
而阿艳和阿娇，无条件相信好姐妹童瑶。
梁德文、吴建中，则是无条件相信好哥们杨清桦，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有什么不可信的。
杨清杰拉了二弟一把，抬起酒杯赔罪：
“梁叔，吴叔…我这二弟从小小时候被我揍多了，脑子不好，嘴也笨，我给你们赔个不是，你们别生气，我爹说的对，出海都是一家人，咱们蛋家人更应如此。”
杨清刚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话，赶忙跟着大哥自罚三杯，认错又表态。
老梁头和老吴头见杨清刚肯舍下面子知错赔礼，这才放心。
年轻人是有傲骨的，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年轻力壮，比他们这些老家伙厉害，这可不行。
老渔民的出海经验是千金不换的，阿桦这一辈想真正的独立掌舵，还有得学呢。
陈师傅看了个稀罕，和杨父几人碰杯，忽然道：
“那啥，你们订了船，原来的船是不是要有人开，我家两个儿子在县城跟人跑船，这给别人跑船工钱也就这样，还不如租条船单干，我先预定一条，到时候你们可得先想着我啊。”
杨父哪敢应下，谦虚道：
“这事都没谱呢，现在还谈着怎么订，要是真有那天，肯定优先考虑你。
你两个儿子不错，每次回来都叫我上家里喝酒。”
陈师傅对家里两个儿子是满意的，就是媳妇娶得不咋地。
想到这，陈师傅喝了一口酒，勉强笑笑。
童瑶目前不太想合股，自家第一艘拖网大船，而且还是全市钢制28米的第一条，意味着她们能比大部分渔民先跑深海。
丰富的鱼货资源，比周边渔村先一步，这么大的利润，她当然想着自家啊。
现在他们几家看着不错，到时候合股了大船，利益面前，她也不敢保证关系依然会像现在一样和谐。
日久见人心，先让他们跟上船看看吧，有机会了再合股搞一条大船。
80年代、90年代、乃至跨入2000年的20世纪，有二三十年的时间给她们发展捕鱼大业呢。
童瑶压住澎湃的情绪，缓声道：
“那啥，我觉得先不着急，我是这么想的，订是要订，价格降下来再说。
降不下来就订木质的，反正交百分之三十的定金，我们家也能慢慢凑钱。
还有两年时间呢，实在不行，爹…你回头借我点。”
童瑶向自家老爹疯狂暗示。
童父眼神闪了闪，用酒杯掩住嘴角的笑意。
在外人看来，就是童父慢条斯理的举动中，透露出胸有成竹、深藏不露，总之，唬得老梁头等人不要不要的。
跟他过了半辈子的童母，感觉心跳有些快，这死男人，咋越看越…咳咳。
实则只是童父在装逼。
过完内心的戏瘾，他才用那磁性，哦不，是压着的嗓音道：
“嗯，行，就定那条钢制的，我到时候回家跟我爹要钱。”
大家伙：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好行，啃老啃得如此理直气壮，也只有童子鸡了吧。
童翔噌的一下转过身，控诉：
“你爹，呸，我阿公，他啥时候那么有钱啦。
当初人家红袖章来村里，吐了口唾沫嫌弃得大门都没进，不对，那会家里穷得没门。
咱家是不是什么落魄的世家啊？破船都有三千钉呢，乖乖，阿公藏得好深。”
童翔越说越兴奋，最后还上头了：
“早知道咱家有点家底，我也不用那么拼命自己娶媳妇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多好。”
童父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我又没说问他要多少钱，一毛也是钱。”
童瑶捂脸，不想听了。
童翔也觉得够了，就不应该幻想自己还是个富三代。
童父见逗得差不多了，正经起来道：
“我没钱，我认识的几个过命的兄弟家底不错，到时候开口就行，闺女你就订那条吧，爹看好你，好好干。”
童瑶这才淡定了，对老梁头几人道：
“叔，其实吧，你们要是有钱，可以一起合伙订。
张主任和那个阿强哥也说了。
市里、县里两个造船厂现在借的单子里，有好几单都是和家族、村里几家合股订船的。
都一样，我们家这次是没办法合股了，下次一定。”
老梁头和老吴头心动了，不过没行动，不是和童瑶一家合股，他们不太敢。
海运得信啊，还是跟童瑶一家跑大船吧。